【蒙克2020·520塔罗·星星】最后的玫瑰
星星逆位：“缺少爱的生活、失望、异想天开以及事与愿违。”或许两人各退一步，事情会豁然开朗。
Summary：婚后危机
Warning：ooc，现代paro，俗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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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的烟气从指尖升起，还没有升到车顶就被空调的冷风打散。阿蒙坐在车里，点起一根烟，享受着回到家前最后自由的十分钟。
这并不是说他与克莱恩的家是不自由的、是压抑的。正相反，他可以想像在他回家后，克莱恩一边抱怨他衣服上的烟味，一边给他一个吻，他可以想象克莱恩身上淡淡的“蔚蓝”香水的气味，混合着晚餐的甜香，他可以想象克莱恩在亲吻他后转身向厨房走去，解下印着黑猫的卡通围裙，而他则回到卧室，换下沾染了烟味的衬衫，洗手，帮克莱恩一起把盛好的饭菜端到餐厅。接着，他们会一起享受晚餐后的时间，打游戏、看电视、看书，抑或是一起洗澡，然后理所当然地滚到床上。从他二十三岁和克莱恩结婚到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平稳地持续了七年。
就如同写好的代码一样。难道我也会经历七年之痒吗？阿蒙有些好笑地想。他正了正单片眼镜，把烟头按灭，拿起电脑包，推开车门离开了车库。
“回来了？今天做了番茄炖牛腩，我加了点特别的香料进去，或许你会觉得比较刺激？”昨天买回家的明明是羊羔肉……程序出了点小bug，但不影响。接下来是……
“你怎么又抽烟……快去换衣服，换好了来吃晚饭。”克莱恩皱了皱眉头，在阿蒙的脸侧轻轻吻过，但在转身时被恶劣的丈夫搂入怀中。“蔚蓝”，以及番茄牛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和设定的参数没有差别。阿蒙伸手解开克莱恩的围裙，决定再给今晚添加一点变量。
“亲爱的‘愚者’先生，今天的工作如何？”
“最近在准备一个新的项目，可能会比较忙……虽然你也总是加班，不过这段时间先准备好在外面解决晚饭吧。记得不要动我的厨房，我对‘bug’的动手能力不抱期待。”克莱恩有些无奈地回答。
阿蒙轻笑了一下，松开了圈住克莱恩的手，顺便带走了围裙。他回到卧室，换下因为烟味被克莱恩嫌弃的衬衫，把它和围裙一起扔到了浴室的衣篓里。明天早上，女佣蕾贝卡会来处理前一天晚上雇主换下的衣物，并给早上忙碌的两人准备早餐。如果克莱恩心情好，可能会早起煮点粥，接过早餐的工作。这个时候，蕾贝卡会到房前的小花园里，把种着满天星的花盆拿到太阳下面。这种不算娇贵的花朵喜欢太阳，但又不能暴晒，还好英国的天气并不会让它萎蔫。啊，想得太远了。
一顿平平无奇的晚餐。克莱恩和阿蒙抱怨了一下上司又有什么神奇操作，紧接着将话题转到了即将到来的周末。“最近天气还不错，去外面玩玩？虽然你这几天回家算早了，不过过段时间又要忙起来了吧？”克莱恩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阿蒙微笑着将视线转移到了餐桌摆着的花瓶的插花上，今天是白色的满天星。
“还记得那束红色的满天星吗？”他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似乎是因这预料外的问题怔愣了一下，克莱恩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一同看向那束满天星。
“记得，你用它把我追到手了。”
-2
两个人都是在英国读大学的留学生，他们在一个华人学生组织的聚会上认识。阿蒙看到克莱恩的时候，他正在牌桌旁百无聊赖地呷着冰柠檬红茶，旁观着一场小小的赌局。黑杰克，也就是传统的21点，可以计算概率决定是否下注，不过这个东方男孩没有出手，阿蒙注意到，他旁边堆了几颗用来当筹码的糖果和巧克力，还有两张展开的糖纸。
他揉杂了友善和冷漠两种气质，既融入又抽离，既入世又出世，就像是家猫和孤狼的结合体，表面上享受着这个聚会，实则于这里格格不入。他应该在午后的飘窗边读一本小说，或者去咖啡厅里点一块蛋糕，再或者和自己的家人一起享用晚餐，总之不应该在这里，在这个让他感觉孤独的地方。
阿蒙感觉自己缺失了很久的乐趣来了。想象一下这个黑头发棕眼睛的中国学生在别人下赌注的时候拿起筹码吃掉的样子，或许他一开始也跟着玩玩，只是赌运不好，抑或是不擅长计算21点的概率，在输掉一把糖块后赶紧带着剩下的离开。他靠在相邻的桌子旁，展开糖纸，将一块硬糖含进嘴里，为了不显得特立独行所以没有走远，拿了一杯冰柠檬红茶，旁观起这个由概率和运气构成的赌桌。他的糖是什么味道的？在亲吻时唾液会变得甜美吗？于是阿蒙走了过去。
他没有和这个中国学生搭话，而是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加入了面前的赌局。这张桌子用到了四副牌，记起来还算简单，作为计算机系的高材生，阿蒙很擅长记忆和计算概率，他在最有利的时候适当下注，很快将桌子上小半的糖果赢到了自己面前。克莱恩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他，准确的说，是注意到阿蒙向他走来时带着的“战利品”。
简直就像是用糖果当敲门砖贿赂一样，克莱恩有些好笑地接受了它们。或许是今晚的聚会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趣，又或许是独自在异乡求学太过于孤独，总之，面前这个人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们自然地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聊到克莱恩最近卡住的管理学论文，阿蒙用架构的思路给出建议；接着又聊到最近新上映的悬疑电影，老套、狗血，除了演员没有任何亮点；最后，他们聊到了王尔德，聊到他著名的歌剧，他的童话，又聊到他的两个同性的情人，他的人生也因此充满了戏剧。他们自然地在被夜色笼罩的庭院深处接吻，屋内的众人与他们隔绝，这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今晚向对方迈出的第一步。
阿蒙觉得自己在遇到克莱恩前的人生实在可以称得上乏善可陈，一切都是可以预测的预定事项，这个世界是透明的，只要掌握了基层逻辑，就像高明的程序员敲下代码一样，所有的可能性都被量化。而他是规则的漏洞，他观察这个世界，用稀薄的道德观念玩弄人心。如果他希望，他可以轻易地得到一个人的好感，也可以轻易地让一个人崩溃，他游走于人群的边缘，以俯瞰者的姿态漠然注视着这个世界，直到克莱恩突兀地阻挡了他的视线。
初夏微凉的夜风吹过庭院的红石榴花，火焰般燃烧环绕着二人，他们在初见的第一个夜晚交换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吻，心照不宣地维持了这种seeing关系——还未交往但互生好感，一见如故的朋友以上，相爱而契合的恋人以下。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将近半年——期间，两个人发展到了dating：聊天、吃饭、电影、旅游，以及做躢爱。越是和克莱恩相处，阿蒙就越是看不懂他。克莱恩真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他就像普通人一样，阿蒙可以轻松推测出他一帆风顺的成长轨迹，但却不能找到任何一个行为模式来将克莱恩框定。一个清醒的头脑，一颗正直的心脏，猫一样的慵懒和机敏，阿蒙想，很常见的组合，但为什么他总能做出我意料之外的反应？
还未拆开的礼物盒，惊喜总是令人期待。就像两个人第一次做躢爱，克莱恩主动靠近了阿蒙。两具年轻的肉躢体被一个吻点燃，阿蒙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保守而青涩的中国男孩已然在他面前展露了成熟的讯号，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拥有什么，也知道自己可以承担什么。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的暧昧被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性躢事打乱，阿蒙不知道该评价克莱恩谨慎还是大胆，抑或是兼具莽怂二象？在这一晚后，两个人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面，而在圣诞节的前夜，阿蒙结束了他们半年的seeing&dating。
圣诞假期已经开始了，留在学校的人要么是没有回家的留学生，要么在为了期末拼命复习，到了平安夜这一天更是只有寥寥数人泡在图书馆。克莱恩两者皆是，在头昏脑胀地从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建筑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差点从台阶上踩空——所幸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阿蒙拿着一束红色的满天星，正带着恶作剧一般的微笑看着他。他似乎在外面站了有一会了，肩膀上落了薄薄的白色的细小花瓣。下雪了。
在平安夜寂静的雪夜里，两个人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阿蒙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在他向克莱恩表白后，这只狡猾的黑猫先是花了两秒从懵逼中清醒过来，随后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用满天星来表白，不得不说阿蒙真的很恶趣味。但克莱恩坦然地接过代替玫瑰表白的花束，没有阿蒙预料中的迟疑，他知道这种常常沦为陪衬的红色小花的花语：美好，纯粹，真爱。
随后就是老套的恋爱、结婚。阿蒙比克莱恩高了一个年级，所以在他毕业后，两个人先取得了对方家庭成员的同意——虽然阿蒙那边只是通知了一下，然后阿蒙凭自己漂亮的履历进入了一家科技公司，克莱恩从租了三年的公寓搬离，两个人在一年的同居后，在神父的见证下步入了婚姻，在英国定居。这之后，平稳的生活持续了七年。
-3
在这七年中，阿蒙完全摸透了克莱恩，他所钟爱的小说作者，他最常买的蛋糕口味，他做饭时加入的香料，喜欢衬衫多过t恤，高中的时候研究过塔罗牌占卜，他的敏感点在后颈和脊尾，不过做躢爱的时候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也会得到克莱恩压抑的低喘和微微瑟缩的后躢穴。
如果两个人谈论到人文社会当下的热点话题，克莱恩会表现出过高的道德观，在工作时又会展现强大的责任感。又一个被他攻破防火墙找到了底层代码的人，阿蒙想，或许克莱恩带给他的乐趣到此为止了，而他原本以为克莱恩是一眼泉水，会涌出无限的可能，但重复了七年的生活让他重新回到了无趣中。
于是在下一个周五，阿蒙准时带着一捧紫色的满天星回到了他和克莱恩的家。两个人如常吃完了晚餐，克莱恩拿出一本小说靠坐着沙发的软枕，准备享受晚上的阅读时光。阿蒙就是这个时候将离婚协议书放到了克莱恩面前。
不得不说，这场景实在是富有戏剧性，连三流作家都不会选择这种情节。但它的确发生了，在他们结婚的第七年，阿蒙终于对克莱恩说了再见。虽然克莱恩已经无数次想象了这一天的到来，但都没有此刻令他感觉荒谬与另一只靴子躢落地后的解脱与放松。他拿出早在结婚前就做好的财产公证和婚后财产分割协议，平静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家门。
而阿蒙，在克莱恩离开后，坐在了他之前坐着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克莱恩的反应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结果如他所想，但中间的过程简单到令人生疑。他一直都是一个精明的赌徒，小的时候用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赌父亲和周遭人的宽容，试探出底线后及时收手，他追求刺激，但并不会让自己陷入无法挣脱的境地。在人生的赌桌上，很多人都敢于下注，但是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要懂的及时止损。阿蒙是一个理智的利己主义者，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筹码是什么，从不在游戏中all in，他把自己的人生赌在克莱恩身上，自然也有抽身而去的底牌。但是现在，一直以来操控局势的他没能掌控事态的发展。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在他告白前，克莱恩猝不及防的那一个吻。阿蒙不否认，在那之前，他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抱着恶意的旁观态度，他的确对克莱恩很感兴趣，但也仅限于此，或许再过几个月，等到他升入大四之后，两个人就会渐渐疏远，又或者自然而然的发展为更为暧昧的肉躢体关系，但总之他们不会成为恋人。向来都是他玩弄人心，操纵赌局，阿蒙从未设想过将自己完全袒露于另一个人的注视之下，这会让他有一种被截断退路的恐惧。恐惧？他也会有如此人性化的情绪吗？
缺少了另一个主人的房子确实显得有些空荡，克雷恩在接下来的这个周末搬走了自己的物品，包括那两盆白色的满天星。一对生活了七年的爱人，在一个周末的时间办好了离婚手续，并彻底和对方分道扬镳——至少在离婚后的前两个月，阿蒙是这样想的。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房子里更是没有了对方的生活痕迹。蕾贝卡照常每天上午来到雇主家打理家务，她没有对房子少了一个人而提出任何疑问。而夜晚迎接阿蒙的是显得有些孤寂的庭院和没有了“蔚蓝”香水味道的客厅。
但克莱恩似乎总是会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动。阿蒙知道克莱恩一向是个注重感情的人，他细腻、敏感，家人在他的心里有特殊的地位。他本以为离婚不在克莱恩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事实却恰好相反，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在那之后，阿蒙又以为克雷恩已经对自己失望，但这只黑猫现在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两个人以甲方乙方的身份再度相遇。这就是克莱恩说的新企划？阿蒙微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前夫”兼甲方产品负责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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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克莱恩一起工作是相当新奇而愉快的体验。作为一个只用了三四年就做到产品经理的华人，克莱恩的工作能力相当出色。从最初温和的实习生，一步步走到现在率领团队的产品负责人，这不仅需要优秀的沟通能力，还需要敏锐的眼光和缜密的思维，以此协调团队并和研发部门沟通。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产品研发外包给了科技公司，但克莱恩仍然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各个成员的工作并与乙方公司的架构师进行对接。
阿蒙感觉自己仿佛重新认识克莱恩一般。他知道了克莱恩除了“愚者”外，还有一个社交账号“世界”；知道他在工作时，为了更好的管理团队，风格会偏向严肃，但也偶尔参与进英国人的黑色幽默中；知道他对于市场有着独到的见解，在系统构建时会提出修改意见，以此契合用户的需要；他也知道了，自己和克莱恩的这场赌局他已无法抽身。
研发会议结束后，他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看向克莱恩，而这只狡猾的、谨慎的黑猫，会敏锐地察觉到他投注的视线，他没有回头看他，但他嘴边噙着的笑意明晃晃地告诉阿蒙：我知道你在看我。阿蒙做的所有伪装，在克莱恩面前似乎变得没有意义。他原以为他已经看透了克莱恩，但被看透的人其实是他。他发现自己设下的骗局，已经反过来被克莱恩设计成让他沦陷的陷阱，从他们第一次做躢爱，或者说，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克莱恩就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个老谋深算的骗子，想要拉他入局，只能比他更为大胆，比他更敢下注。
那一吻是克莱恩长达八年的陷阱的开端，由此，一直以来由阿蒙引导的节奏被打乱，在一个月的权衡后，这个圆滑的骗子第一次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这之后的一年他们相恋，再之后他们结婚，但克莱恩相当清楚，一个追求愉悦的赌徒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两人注定会在短暂的并肩前行后道别。从阿蒙回家时身上沾染的烟草气息，到和他的相处中对方眼中划过的了然，这是阿蒙已经感到无趣的预兆。不过，这个恶劣的愉悦犯也是时候感受一下一败涂地了——不押上自己的一切，又怎么能赢到另一个人的一生呢？
这一招实在是太过于大胆，如果不是完全的了解对方，又拥有了足够的疯狂，克莱恩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放上赌桌。但面对另一个“疯子”，他只能破釜沉舟，不留一丝退路的局面才会给两人的现状带来转机——他要让阿蒙明白，他已经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这只乌鸦想要拍拍翅膀走人，就要好好想想自己错过了什么。
阿蒙必须承认，自己这一次似乎败在了对方手中。从六月两个人离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他时常会一个人在家中想到，如果是克莱恩没有离开，现在会做什么呢？他也许在用烤箱烤一只派当作下午茶的甜点，也许他正像一只黑猫一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也许他在为了新项目查找资料，也许他会用混合着“蔚蓝”和油墨香味的怀抱接纳他。这个三十岁的东方男人褪去了年少的腼腆与害羞，但面对自己的爱人仍保持着最开始的青涩——阿蒙发现，他频繁想起的不仅是克莱恩的身体，还有他的一举一动，这对于原本的他是不可能发生的，甚至在与克莱恩结婚的这七年中，他认为自己始终保持清醒——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他以为而已。游戏人间追寻刺激的赌徒终于开始正视起了自己的失败，如果早一些看清对面的猎手隐藏在温和下的疯狂，或许他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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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捧红色的满天星。为什么他会选择满天星而非其他代表了爱意的、更为热烈的花呢？在那个时候，他无疑是爱着克莱恩的——两个还未完全成熟的青年人之间从精神到肉躢体最纯粹的吸引，他不应该会在告白的时候想要向对方恶作剧，那他为什么会选择满天星而非玫瑰呢？
他想到了他们刚刚认识时谈论的王尔德，那位悲剧与美的艺术家，是《夜莺与玫瑰》吗？因为他否认他会为了爱而牺牲，所以下意识拒绝了玫瑰？恐怕不是。因为泰戈尔的那句“让睁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着它的刺”？也不是。他知道克莱恩在柔软之下还藏着锋利的刀刃，阿蒙从不会因他表露出的无害而被迷惑。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他选择了满天星而非玫瑰？
产品结项的庆功宴上，阿蒙突然想到了答案。克莱恩作为负责人被邀请上前做一段总结，在接受了成员的感谢和祝贺后便静静地坐在一边，旁观着这场宴会。尽管已经在英国停留了十年，但他仍是远在异国他乡的旅者，那七年里被克莱恩隐藏的很好的孤独在这一刻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如同回到大学时的那场初遇一样，阿蒙感觉自己的目光再一次为了这个黑头发棕眼睛的东方男人而停留。在遇到他之前，阿蒙对于任何地方都缺乏归属感，家庭于他象征多过感情，他是一片贫瘠的土地，而与克莱恩的相遇让他的荒地结出了玫瑰。宇宙中同样孤独的两颗星星因为遇到了彼此而不再漂泊，他突然明白每天回家前的情绪不是厌倦而是期待，他与克莱恩相处的每一刻不是无聊而是习惯。
“你是我荒地上最后的玫瑰。”是的，阿蒙明白自己为什么选择了满天星，因为克莱恩于他就是最后的玫瑰。在他们遇见对方的第一刻，他们注定会成为彼此的归宿。
庆功宴是赶在圣诞节前举办的。为了让大家过好圣诞假期，两个团队紧赶慢赶，一起经历了无数次加班，最终在圣诞节的前一周完成了产品的收尾。阿蒙想，这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们在初夏相遇，在平安夜相恋，而今年他们将会度过在一起的第十个圣诞节——如果进展顺利的话。
现在，阿蒙正拿着一束红色的满天星，站在克莱恩居住的公寓楼下。今年的平安夜又下雪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此刻的场景就如同那一个平安夜的复刻，不过阿蒙觉得，事情大概不会像当年一样顺利发展。
克莱恩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一个高瘦的，带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拿着一捧红色的满天星站在他家楼下，肩膀上积了一小层雪，呼出的热气从围巾的缝隙间冒出来，他的眼睛带着惯常的笑意，因为他的到来而将视线从楼门口不知道是谁挂上去的槲寄生上移了过来。
“平安夜快乐？”克莱恩笑着和阿蒙打招呼。
不过阿蒙没有立刻回应。他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然后朝克莱恩走去。“或许有些晚了，”阿蒙难得的有些犹豫，他斟酌着开口，“不过我还是希望向你道歉，克莱恩，为我之前漠视……”这句话被一个吻打断。克莱恩没有接过那束满天星，而是借着那条围巾让面前高了自己许多的男人微微弯下了腰。未尽之语淹没在了两个人交缠的唇舌间，依旧相恋的两人在平安夜的槲寄生下接吻。克莱恩等待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道歉，就像他当初等待的也不是一束玫瑰。
「最后的缆索，你牵系着我最后的渴望。
你是我荒地上最后的玫瑰。」
-end
后日谈：
不过我们的“愚者”先生大概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错误”。克莱恩的邻居发现，总是有一个带着单片眼镜，拿着一束红色满天星的男人送克莱恩回家，然后再拿着那束花离开，因为它一直都没有被克莱恩接受。
看来克莱恩先生的这位追求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注：最后的诗句出自《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巴勃罗•聂鲁达（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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